“阿周。”她唤,却再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她那双极好看的双眸看着他,眼底有一抹心疼,一分担忧,但更多的是温柔,就好像能包容一切的深潭,直将人溺毙在这温柔的漩涡里。
“我没事。”周子舒眉眼微动,露出一个略显轻快的笑来,他的心底有暖流淌过。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没事就好。”叶辞沐轻纾了一口气,不再追问。然后转头看向石桥正对着的大殿,“那里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阿周要去看看吗?”
周子舒却是有些惊奇了,因为对方看上去便是温雅守礼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
“当真要去?”周子舒的语气变得有几分迟疑。
“阿周不是想去看看这五湖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那便走罢。”说着,叶辞沐直接施展轻功往那屋顶飞去,动作轻巧若风,竟是没有几分响动传出。
周子舒见状,立马也跟了上去,对方好歹也是为了自己才去做的梁上君子。此举,大多也是为了陪伴自己,要不然,以对方的性子,这样的事,“他”怕是不愿掺和的,毕竟,这五湖盟的水,确实是深得很的。
于是,这宽敞的屋顶上就多了两个清风朗月般的梁上君子,可这两人却像是没有这个感觉般。几乎是头贴着头地观察着下方屋子中发生的争吵。
屋内,赵敬与沈慎正在就这次鬼谷的进犯与琉璃甲的失窃事件交谈着,话语间赵敬满是颓然,而沈慎却带着几分怒意,甚至对着赵敬这些年来的作为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屋顶,通过两个人的谈话,周子舒二人了解到了部分关于琉璃甲的消息。原来,这琉璃甲一共有五块,当初分别是由五湖盟的五个兄弟分别保管的,只是如今就只剩下了两块,而其中一块就放在沈慎那里,而这赵敬,竟有将其毁掉的想法。
……
见屋内的对话已然到了尾声,周子舒将拿开的瓦片放回,正思索着,却发现屋内的两人已然察觉到有人偷听,他一惊,往身后看去,那里正有一个人影往外飞掠而去。
一时间,他的心里有些惊疑:竟然有人的潜伏之术能瞒过他。正怎么想着,一只手忽然从身旁伸出,带着熟悉的气息,所以周子舒没有一点防备就被叶辞沐环着腰跟在了前面那人的后面,两方的距离有逐渐缩小的趋势。
周子舒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光顾着想那个偷听的人,竟险些要被沈赵二人发现,幸好叶辞沐动作快,将他带上了,还不忘朝着追出来的两人投了个□□阻拦对方上前。
只是,感受着对方环在自己腰上略显瘦弱的手,还有身侧传来的略微冰凉的温度,周子舒的耳垂再一次不可遏制地红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有贸然挣开对方的环抱。
要知道,他们此时正在空中借力而行,虽然叶辞沐的动作像是没有受到两个人的体重的影响,但若是他一动,叶辞沐受到影响,两个人都掉下去了怎么办?岂不是有人要受伤?他倒是还好,只是沐之这身体,怕是得养好久。
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周子舒便借着吹来的凉风平复着自己脸上陡然上涌的热意,从外表看去,他依旧是那个眉目冷峻,外人不可亲近的模样。甚至,他的眼睛还在认真地观察四周的环境,只是,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长,又仿佛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叶辞沐便带着周子舒追着那个身形熟悉的人落了地。一落地,待周子舒站稳之后,叶辞沐便自然地退后一步,在温客行回过身来之前收回了自己的手。
于是,在温客行看来,就是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跟着自己来到了这片小树林。
“周兄,叶兄,我们这可真是有缘呐,竟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想必两位也是担心成岭这孩子才去做那梁上君子的吧。”温客行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一脸发现同道中人的了然之意。
说着,他好想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将手中的扇子一收,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说来,还要感谢阿絮和沐之你们为我拦住那两位仁兄了。”
“…我见到于天杰追着一个蒙面人逃出,此人想必就是赵敬口中的内奸。我一路过来,都见到有打斗的痕迹,到附近才消失了。”周子舒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叶辞沐只是客气地对着温客行笑了笑,也不答话,月色遮掩了她眼底的神色。
一旁,周子舒见到周围残留的痕迹,正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叶辞沐刚回过神来,却发现对方就要撞上交织在树木上的透明的丝线。她心底一惊,快步上前拉住了对方,一旁的温客行也在同一时间上前拉住周子舒,口中还喊了句“小心!”。
被两人拦下的周子舒定了定神,凝神去看,果然发现了自己面前闪着凌厉的光的丝线,只是那些透明的丝线在月色的遮掩下几乎是看不见的。瞳孔一缩,他的面色冷凝起来,“缠魂丝阵?这回真的是吊死鬼。”
“那阿湘遇见的吊死鬼,是假的了?”温客行一脸求知的模样。
“那日遇到的吊死鬼功力尚且不够高,成名已久的十大恶鬼之一实力应当不仅如此。”叶辞沐接了一句。毕竟那天的吊死鬼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她作为当事人会有更多的体会。
“薛方成名近三十年,要是实力如此不堪一击,那么折在他手下的死鬼们,恐怕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周子舒略带些嘲讽地看着温客行,似乎是感叹对方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温客行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看来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温兄自谦了。”叶辞沐笑道,转而再一次伸手拦住了想要再靠近些的周子舒,语气略带些无奈,“阿周,小心头上。”
周子舒听了,略带些疑惑地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滴掉落在身前的鲜红的血,只是,这个距离,要是自己没有被拦住的话,只怕会滴落在自己的衣袍上。略带感激地看了叶辞沐一眼,周子舒心中对于叶辞沐的洞察力有了更深的认识。再往上看时,却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被层层缠魂丝网在上方的人,那鲜血正是顺着缠魂丝掉落下来的。
一旁,温客行似乎也看到了这个人,他眼神一转,对着站在周子舒身旁的叶辞沐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沐之要不要同在下赌一把,我们猜猜,挂在上面的那位仁兄是谁。”
“嗯?”叶辞沐转头,给了温客行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却见温客行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只是这余光,好像是在看周子舒?像是在等着对方的反应?
叶辞沐正疑惑着,一旁的周子舒已经想是温客行预料到的那般开了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冰冷的意味。
“华山派,于天杰。”
温客行带着一副算计得逞的笑容转过头来面向周子舒,“阿絮啊阿絮,你说你,就这么破坏了我们的赌约,是不是该罚?”
“无聊。”周子舒冷冷地看了温客行一句,然后直直拉着略有些怔愣的叶辞沐远离了温客行身边。身后,传来温客行控诉的声音,“阿絮,你破坏规则倒是罢了,怎的还把沐之给拉走了呢?他不在了,你可让我跟谁继续玩去?”
……所以温客行这是借着自己来逗周子舒?叶辞沐后知后觉地想到,心里还有些无奈。温客行这是算准了周子舒不愿自己跟他这个显得危险的人物接触太多啊,还是用的赌约的形式,果真是对人心把控得极好的人。只是,叶辞沐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素来都有慧极必伤的道路,这个总以为自己是黄雀的人,也许有一天会被猎人给上那么狠狠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