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蘅笑着摇了摇头，俏丽眉眼间满是狡黠，“哥哥这是说得哪里话？不论是外祖父外祖母，还是舅父舅母，待我都是极好的。”
“来镇国公府一趟，还能收回不少长辈们的赏赐，我可是喜欢的紧。”
顾昭琮：“……”
“我看你是喜欢那些个身外之物！”
顾昭蘅一脸无辜，认认真真的反问道：“难道哥哥不喜欢？”
分明比起她来，她这哥哥也很是小气的。
他们两人分明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了。
顾昭琮轻咳了一声，“我自然和你不一样。我是大梁储君，心系万民，自然是想要多攒着些金银，日后好替父皇分忧的。”
他家阿蘅这张嘴，可真真是让人没法子。
且这小姑娘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分明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她如今竟也喜欢。
他家阿蘅从前虽也是个小守财奴，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看得上眼。如今……却仿佛转了脾气。只要是送上门去的，她一概来者不拒。
顾昭蘅轻哼了一声，眸光流转间半点都没打算要给自家兄长留面子。
“哥哥说的真真是好听。”
“那……回宫后，我定然在父皇面前替哥哥你美言几句，不让你这一份心思落空。”
顾昭琮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问道：“你这小丫头，同哥哥过不去，于你难不成有好处？”
顾昭蘅眯着眼睛想了想，“这倒是也没有。不过，我最是喜欢看哥哥拿我没法子的模样了。”
眼见着顾昭蘅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就是故意的，顾昭琮一时间也是根本没了脾气。
原本，他待自己的妹妹便是纵容的不得了，自然不会因着一两句的口舌纠纷便发难。
他和顾昭蘅之间的那些个小纠纷，不过是因着兄妹两人感情好，解闷罢了。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家阿蘅，都不会当真放在心上。
顾昭蘅也清楚这一点。若不然，她也不会同她家兄长那般放肆的。
老夫人此时正在外间坐着等着。
因着知道了长公主殿下也一同来了，她虽猜测顾昭琮兄妹不会久留，却还是差人准备好了一切。
见着老夫人，顾昭琮与顾昭蘅兄妹二人自然不会拿乔，老老实实的问安，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子话。
“外祖母，怎不见外祖父呢？”顾昭蘅好奇问道。
她那外祖父，平日不是很喜欢同她玩闹上几句的吗？今日怎不见了人影。
老夫人轻笑了一声，眉眼间满是柔和，“阿蘅理会那老头子作甚？他呀，知道你喜欢茗茶坊的点心，又不放心旁人去买，一早便自己出门去了。”
顾昭蘅一愣，“哪里就要如此劳烦外祖父了？咱们府上的点心又不差。”
她只是平日好吃了些，还不至于一定要吃哪家的点心那般娇贵。更何况……府中下人去买，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夫人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劝道：“那老头子的脾气怪得哦，谁还能劝得住他？这也无妨，他若是买回来，你喜欢便吃上两块，你若是不喜欢，也不用给他面子。”
顾昭蘅满脸无奈，只好娇娇喊道：“外祖母！”
“那老头子一直都是喜欢姑娘家，偏生你舅舅膝下只有三个光头小子，这一辈里唯有你一个外孙女，他可不是喜欢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老夫人宽慰道。
“等回宫，母后该吃阿蘅的醋了。”顾昭蘅一板一眼，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儿一般。
“皇后娘娘在闺中时，老头子也是如此疼着宠着的。”老夫人面上带了几分怀念。
只是如今，女儿贵为中宫皇后，可她与自己的女儿一年当中，却也是见不上几面的。
好在……她这小外孙女还是很可爱，倒也是让老夫人心底多了几分慰藉。
“前日里，皇后娘娘捎信来还道你们兄妹二人的婚事都要定下了。”老夫人忽然问起，满脸都是关切，“定北侯府的三公子，老婆子当真是没见过。阿琮，那可是你的伴读？”
顾昭琮轻咳了一声，心底只庆幸还好没有人知晓，这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阿琛的确是我的伴读。他……是个极好之人，且同阿蘅相处起来，亦是彼此愿意的，外祖母不必忧心。”
老夫人点点头，可若说能够全然不担心，又是不可能的。
毕竟顾昭蘅是个姑娘家，便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老夫人瞧着她也不免多了几分心疼。
“外祖母，父皇母后给我选的公主府，便要建在镇国公府周围呢。到时候，我还能常常过来瞧您老人家呢。”顾昭蘅朝着老夫人眨眼，“且离得近，外祖母是不是便不会担心啦。”
老夫人一愣，方才柔和的眉眼瞬间又多了几分欢喜，“这、这可真真是件好事儿！等那老头子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若是能够在镇国公府周围，那也算是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了，老夫人自然没什么好担心了。
“方才，阿琮说阿蘅同定北侯府的那位相处的极好？”
顾昭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坦然地看着自家外祖母，“不瞒您老人家，这婚事，我很是满意。我很喜欢钟远琛。”
老夫人愕然，又忙不迭的道：“这样的话，在我这说一说便也罢了。等到了外人面前，可休要再提起来。”
老夫人倒并不是以为姑娘家便不能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只是，这世道对于女子的要求与束缚，总是更让人无奈一些。
她家阿蘅，虽是尊贵的嫡公主，却也不能够全然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
“我知道的。”顾昭蘅原本就很是会撒娇，“外祖母，因为在您这里，我才肯说实话的。若是有外人在，那我定然是要改口，只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话虽如此，老夫人也更是欢喜了几分，“若是你自己满意，那外祖母也放心了。”
安皇后如今虽是后宫之主，可当年，她嫁给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之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是以老夫人很不愿意顾昭蘅也是如此。
“外祖母不要总是说起我。”顾昭蘅神秘地笑了笑，“外祖母，您可见过韩家的那位姐姐？”
老夫人了然，也知道顾昭蘅说的是哪一位。
“韩家的那位嫡长女，从来都是极为出色的。只是韩家没有爵位，并不住在这一带。我平日也是极少见到那位的。”
“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做主选的，应当是贤良淑慎之人。”老夫人也拍了拍顾昭琮的手，“外祖母便不问你可否是真心求娶人家姑娘。只一点，阿琮，你若是当老婆子是长辈，日后便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顾昭琮哭笑不得，“外祖母，您怎么还偏心呢。您还不曾见过那位韩姑娘，便要如此维护了？”
他当然不可能会刻薄自己日后的发妻。
“您放心，我若是敢那般做，母后头一个便饶不了我的。”顾昭琮正色道，“您知道的，母后的脾气从来都是如此。”
“还有我呢。”顾昭蘅亦是插了一嘴，“外祖母，哥哥若是对那韩家姐姐不好，我定然会替韩家姐姐做主的。”
若是长辈发话，顾昭琮自然是只得乖乖听着，不敢有半分的怨言。但若是他那总也是学不乖的妹妹……顾昭琮也不会同她客气什么。
“你这小丫头，怎如此不知道亲疏远近？”顾昭琮到底是没舍得下狠手，只轻轻地在顾昭蘅额上弹了一下，“你还不曾同人家相处过，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还不是得让我来给你做主？”
老夫人静静地喝了口茶，心底安定了几分。
不知为何，她瞧着顾昭琮与顾昭蘅相处间的轻松随意，总是会想起安皇后年幼时，同她的兄长相处时的情景。
如此看来，安皇后把她的一双儿女教养得极好。
“真真是年轻，瞧着便是有活力。”老夫人感慨道，“不似老婆子，如今是没这个精力来折腾。”
“外祖母说得哪里话？等阿蘅到了您这个年纪，定然不如您看起来年轻的。”顾昭蘅一本正经道。
老夫人哭笑不得，“真真是个嘴甜的小丫头。”
“平日在宫里，母后同皇祖母，也都是这般夸我的。”
老夫人笑意越发深了几分，“那便好。你呀，从前总是有些怕太后娘娘，如今若是能够好好相处，自然没有坏处。”
顾昭蘅闻言，不免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人人都能够瞧得出来太后待她的好，偏偏她自己从前拧着性子，不肯服软。
“外祖母且放心。阿蘅如今的脾气，可是和缓了不少。不光是同皇祖母相处得极好，您没瞧见，她如今同和蓉都能平心静气的一起出来游玩了。”顾昭琮还“记恨”着他那倒霉妹妹的临阵倒戈，见缝插针的要给顾昭蘅上眼药。
顾昭蘅：“……”这是什么小心眼的哥哥？
老夫人却很是认真地点头，“的确不错，长公主殿下竟然都能够同你们一起登门来了。”
她到不可能拦着顾昭蘅同顾和蓉往来。
连安皇后都没多嘴的事儿，老夫人更不可能会插手。且她瞧着，同长公主殿下相交，仿佛也没什么坏处。
“我还听说，如今三公主也住在了正阳宫里？”老夫人知道的其实还更多一点。
譬如她很清楚，淑妃不可能是自己好端端的病了，定然是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陛下，这才让陛下与太后如此快刀斩乱麻一般的收拾了个彻彻底底。
可这般的话，她却不想说出来。
实在是老夫人并不知道这其中也还有顾昭蘅的事儿，她只怕自己说得太明白会吓着顾昭蘅。
“三皇姐与我都住在偏殿当中。想来，三皇姐也不可能会住上太久的。等出了正月，父皇大约便也会给三皇姐收拾出一处宫殿来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关心问道：“那你与三公主，相处的可还好？”
顾昭蘅眨眨眼，还是没有和老夫人说实话，挑挑拣拣道：“三皇姐性子还算好，我们平日虽是住在偏殿当中，可除却用膳之时并不会常常碰面。”
“外祖母，您倒是不必担心阿蘅会让和蕙给欺负了。”顾昭琮又没忍住开了口，“再不济可还有母后坐镇，和蕙便是得了失心疯，也不会对阿蘅如何的。”
“您还不如担心担心和蕙的处境。旁的我倒是也不大清楚。可是有一件事儿，定然是真的。”
顾昭蘅直觉不好，可却没能拦住顾昭琮的话头。
她那倒霉哥哥兴高采烈的同老夫人讲了一通顾昭蘅是如何在除夕夜当晚，拉着顾和蕙下了一晚上的棋，直把顾和蕙给折腾的神思不属。
顾昭蘅：“……”
“这事，哥哥是如何知道的？”顾昭蘅满脸惊讶，“我身边可没有如此口风不紧之人。”
“自然是母后当成笑话说来与我的。”顾昭琮朝着自家阿蘅眨了眨眼睛，“你还不知道吧，母后不光是讲给我听了，还一同讲给了父皇与皇祖母。”
顾昭蘅：“……”好端端的，她母后害她作甚？
“这倒也不算大事。可阿蘅，你也不能仗着三公主拿你没法子，便要如此欺压人家。”老夫人摇了摇头，“如今是在正阳宫，她不敢拿你如何。”
顾昭琮又抢了顾昭蘅的话头，“外祖母，母后得知了此事后，已经安抚了三皇姐好一通，倒是无妨了。”
“我怎么不知道？”顾昭蘅心底一动，“母后什么时候背着我做的？”
“若是等着你来，怕不是非得让你把和蕙给气死。”
顾昭蘅如今是债多了不愁，她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左不过，也还是三皇姐自己愿意的！”
“若非是和蕙自己愿意，你以为母后当真不会敲打你两句？傻姑娘。”顾昭琮老神在在，见顾昭蘅难得吃瘪，一时间更是神清气爽了几分。
老夫人只管在一旁喝茶，她只是瞧着这兄妹二人说笑，便觉得自己心底舒坦了不少。
顾昭蘅原本还打算要提前离开，可因着老公爷亲自去买点心一事，到底是留了下来，同镇国公府众人一同用了午膳。
顾和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纵然她从前也没有私下里同皇后娘娘的母家人同桌而食。
可这样的场面，她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自然不会觉得紧张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也还算是宾主尽欢。
用过了午膳，顾昭蘅带上了老公爷特地买来的那些点心，几人便老老实实的回宫去了。
顾昭蘅自然满意，顾和蓉虽说还想去茗茶坊见一见辛垣，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