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微微一愣，对上那双略带探究的眸子，举起茶杯，慢慢点头，“感谢这茶，更感谢领导给我机会。”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李总监语气淡然，视线缓缓移至窗外。
顾棠猜不出李总监此番让她过来的目的，索性闭口不言，默默地抿茶，静待下文。
转眼，室内只剩下水壶中传来的咕咚咕咚冒泡声。
片刻之后，李总监轻咳一声，敛起思绪，扯出一丝轻笑，“年纪大了，容易走神。”
“哪有的事！您年轻着呢！”顾棠见她状态放松许多，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开，动作娴熟地给她添上茶水。
“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妈妈了，还年轻呐？”话一出口，李总监自觉失态，偏过头，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
“没事。”顾棠轻轻摇头。
她母亲早逝，若人还在，也应该是这般年龄吧？
这么多年来，是顾诚当爹又当妈地将她拉扯大，于她而言，早已不在的母亲，远不如那陪伴她成长的父亲重要。
思及此，她眸色瞬间暗下来，思绪翻滚。
又一星期过去，她是该报警了！
“这个项目，因明礼集团的加入，难度也会有所提升。之所以选择你们组，并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有档期。”
顾棠反复琢磨这句话，除了时间充裕这个理由外，她还真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罗副台长给我看过那天的监控录像。”
“嗯？！”顾棠陡然抬眸，满脸惊诧。
李总监搁下茶杯，缓缓倾身过来，轻拍顾棠的肩，嘴角的笑意更浓。
“你有那方面的天赋，也许是……天生的！”
顾棠喉头一梗，反驳的话的确说不出口，她虽不是科班出身，但……怎么说都受过潜移默化的影响。
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她的确有这方面的优势。
“而且，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不是那些叔叔伯伯……是位年轻的教授，想来，会比较好相处。”
顾棠面色一僵，突然又很想掐死自己了！
她宁愿和那些叔叔伯伯打交道，也不想和那位看似好相处的年轻教授有交集，好吗？！
“顾棠，不用那么紧张，老头子你都搞得定，更何况是年轻小伙呢？”
面对李总监一副完全放心的样子，顾棠心里苦啊！
李总监又往顾棠杯中添些茶水，透过百叶窗，隐约可见外头有些影子在窜动，不禁冷哼，“还有，刚才……很不习惯那些眼光？”
“没，没有的事。”顾棠慌忙摇头，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内心早就翻天！
她险些忘记自己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一会出门，还不知会收到怎样的万箭穿心注目礼呢！
“要么一举成功，要么一败到底，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李总监将茶一饮而尽，茶杯倒扣在茶盘上，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不再出声。
顾棠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动作，知道这是结束今天谈话的信号，喝完茶，茶杯放入一旁的小锅，随后起身，朝窗的方向，轻声道，“领导，我先出去忙。”
李总监没有回头，仅“嗯”一声。
“啪嗒”，门轻轻关上。
李总监单手撑着窗台，缓缓转身，看着那道已经关上的门，眸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情绪。
手机铃声响起，扫一眼来电显示，她深呼一口气，才接起。
“不用打来了，那件事，我做不到。”不待对方出声，她说完就立马挂掉。
褚灵坐在一楼，忐忑不安地盯着手机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棠还没出来，她深感情况不妙。
就算刚才有几波人过来明嘲暗讽，她都懒得搭理，任由人家在旁巴拉巴拉，说到累了，人自然会散去。
消停好一会，看来又有人过来找茬，褚灵瞟一眼从头顶投下来的阴影，不耐地摆手，“说吧说吧，站旁边说，我听着呢。”
“说什么？”顾棠伸手推她的肩膀，一脸莫名其妙。
“呀！棠姐，是你呀！”褚灵闻声立马跳起来，将人上下打量个遍，还不死心地问，“你没事吧？有没哪里受伤？”
“你这个脑袋瓜里，装的都是棉花吗？！”顾棠连翻白眼，指头戳向褚灵的脑门，颇为无语地直摇头，“让你装点有用的东西进去，就那么难吗？”
“没事就好啊！不管了！先搓一顿榴莲披萨再说！”褚灵一起身，就瞄到丁小小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拽起顾棠就走。
“顾棠！你等等！”丁小小腿短，一路小跑过来，身子一横，挡在前。
顾棠轻拍褚灵手背，将人拉到一旁，对着来人，面带浅笑，“有事？”
她越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丁小小的火气就越大，脸上写满“我很不爽”四个大字，怒哄哄地警告，“我劝你，最好把那个项目让出来！”
“让？”顾棠特意拉长尾音，眉角慢慢上扬，清亮的眸子眨巴两下，微抿的红唇勾起一丝浅笑，“理由？”
“你做不来！”丁小小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掉那张让她嫉妒到极致的脸！
这花瓶能有什么本事？只会用那张媚脸魅惑别人！
“这……你都知道？”顾棠转而露出一副全无心机的单纯模样看着她。
“你！”丁小小登时被膈应到，气呼呼地直喘气，正要开始破口大骂，余光里却突然闯入一抹高大的身影，令她心神一顿。
好在她收得够快，嫌弃地朝顾棠翻白眼，快速侧身，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时秘书，你好！”
时岩一直在门外等顾棠出现，好不容易把人给等出来，却让他瞧见有人在找茬。
说来也是不易……沐总难得有个如此关心的人，他怎能不上心？
他这不赶紧过来帮忙解围一下，瞥一眼丁小小，语气淡淡，“你好。”
“我是……”
丁小小的自我介绍还没开始，时岩已经越过她，停在顾棠跟前。
时岩直接无视掉旁人，目光直直落在顾棠身上，公式化的商谈开场白，“顾主编，打扰了，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还想与你商讨一下，你看，现在是否方便？”
“可以。”面对工作，顾棠的态度还是很端正。
她与褚灵，在丁小小仇视的目光中，跟随时岩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今天，丁小小手下人，要遭殃了。”褚灵凑近些，贴着顾棠耳廓，好奇地扫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你在发什么？”
“看手机。”顾棠快速回一句，恰好对上前排时岩的眼神，微微一笑，“时秘书，我们这是要去哪？”
与此同时，她按下发送键。
【甜甜：江a 528ma 黑色gl8】
【褚灵：？】
【蔗糖：定位。】
“都快一点了，我在怡然居定了包厢，我们边吃边谈吧？”时岩一边发信息给领导汇报，一边留意顾棠的表情。
见她似乎有些纠结，褚灵倒好，一听见“怡然居”三个字，人都差点坐不住。
“棠姐，怡然居耶！”褚灵晃晃顾棠的手臂，不断提醒，“那里的榴莲飞饼，我还没吃过呢！听说，正到……”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时秘书款待。”顾棠微笑致谢，指尖飞快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将“怡然居”发过去。
盛世大楼距离怡然居不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但不巧遇上交通事故，单是等交警来疏导交通都过去十分钟了。
褚灵是真的饿了，连咽几下口水，看向窗外，恰好看到一家烧腊店，想着干脆在这里下车，随便找间路边小店解决午饭问题好了。
怡然居的榴莲飞饼……就当今天无缘吧！
与褚灵等吃的心情不同，顾棠此时心头一片糟乱。
【蔗糖：你是在提醒我……要不要偶遇吗？】
看到“定位”两个字，顾棠想都没多想，就把地址发过去，的确没有考虑过这层问题。
她与蔗糖网聊多年，知道彼此都在江城生活，谁都没有提过要出来见面的打算，两人就这么一直聊着。
她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偶遇什么网友啊！
发出去的信息，泼出去的水，时间过了，她撤不回来了！
而且对方已经回复，说明都看见了，她就算能撤回，有什么意义呢？
她攥紧手指，纠结得要命！
不知该怎么回这条信息，眉心都拧成川字。
手机又震了震，新信息进来。
【蔗糖：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没做好见面的打算。】
【蔗糖：如超过十分钟没有回复，我会报警。】
【甜甜：好，谢谢你。】
好在蔗糖善解人意，顾棠终于得以大大地松口气。
车子总算驶过事故地点，渐渐加速，不多时，抵达怡然居。
他们刚进入包厢没多久，沐柏宁就接到一通电话，约他到怡然居吃饭，吓得他刚想装病，就被人家毫不留情地拆穿，最后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赴约。
十五分钟之后，沐柏宁带着他的苦瓜脸出现在vip包厢门口。
迎宾人员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正要询问，包厢门突然打开，一道夹着冰渣子的声音传来，两人皆是一颤。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