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冷眼旁的主持人当即愣住，眼前一身休闲装扮的年轻男人，真是传闻中的那位柘教授？
他暗自摇头，还是不怎么相信。
被称为“副台长”的中年男人瞪了主持人一眼，后者立马噤声，他赶忙上前，恭敬地朝柘湛欠身，“实在抱歉，让柘教授看笑话了。”
“这一切都是节目效果……”副台长瞟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赶忙回头解释，“节目效果而已……请您不要见怪。”
“还真是，假的？”顾棠一阵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多看几眼，总算缓过劲来，彻底拉下脸，忍不住低呼，“无良啊，真无良……”
站在不远处的征集组组长早就吓出一身冷汗，这件青花碗，他们之前可是找过好几位专家鉴定过，怎么会是假的？
“假亦真时真亦假。”
柘湛目光淡淡，掠过蹲在碎瓷片旁的俏丽身影，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转身离开。
“你们还不赶紧和顾主编道歉！”
柘湛一走，笼罩在现场上空的低气压随之消失，众人终于得以稍稍缓口气，可这股气还没来得及顺下，副台长的呵斥声再次让大家揪起心来。
“谁，谁是顾主编？”惊魂甫定的主持人立马跳起来，视线四下扫动，满脸不解。
“不好意思，我姓顾，刚巧有个职位，叫主编。”
顾棠拍拍手站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转向副台长，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罗叔，我还年轻，以后这种差点被吓到心梗的活儿，还是别找我了！哦对，也别找褚灵了！”
话落，众人连连倒抽凉气，尤其是刚才把顾棠往死里按的两个保安，早已面如死灰，跌坐在地。
“小顾啊，这……”罗副台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顾棠没有抬头，眼睛一直盯着手机，连忙摆手。
想起最近的任务单，罗副台长只能厚着老脸，继续追问，“那顾教授……”
“罗叔，你自己联系一下吧，他的事，我做不了主！”
“那小顾，柘教授那……”
“啥？”顾棠的确很急，压根没耐心听完对方的话，直接推门出去，“噢？不是找顾教授啊？那什么柘教授－－我不认识啊！”
先前她以为是蔗糖回信息了，没想到是林尚飞发来的短信。
说是江大附近的江城ktv发生命案，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中午一点多，江城ktv附近，早已拉起警戒线。
顾棠与其他围观群众一样，被拦在外围，给林尚飞发了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复，也只能先在外等候。
不多时，林尚飞的队友小李发现她，赶紧上前，“小顾，你怎么来了？”
这一路赶来，顾棠本就神经紧绷，想过各种可能，现在听到小李这么一问，所有情绪顿时找到一个突破口，她猛地用力，一把抓住小李的手，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那……死者，是男是女？”
小李倒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连忙反手按住那双不住颤抖的手，连连摇头，“女的。”
听到答案，顾棠的手缓缓松开，暗自舒口气。
还以为林尚飞这么火急火燎地将她叫来，是老爸出事了呢……
小李还有事忙，告知林尚飞应该差不多下要来了，让她再等等。
顾棠耐着性子继续等，好几拨人出来，依旧没见着林尚飞的身影。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蔗糖：抱歉，今早睡过头了。】
终于等到回信，一直憋在心口的劲又松了些，顾棠快速回复几个字，再次抬头。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法医独自走出来。
顾棠踮起脚又往里望，还是没见着林尚飞，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拦下那位法医问问情况。
那男人却忽然顿住脚步，双眸竟然没有一丝温度，将顾棠上下打量一番，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顾教授的女儿？”
他的眼神很冷，打量的目光就像是在研究一具尸体似的，让顾棠很不舒服，想着来这里是办正事的，她还是应下声，“法医您好，我是顾棠。”
“阿洛，这就是顾教授的女儿，顾棠。”林尚飞这时恰好走出来，见两人已经打过照面，直接介绍起来，“小顾，这是法医，洛林。”
顾棠眸光微闪，轻轻扯唇，偏过头，礼貌地颔首，语气平淡，“洛法医，你好！”
洛林慢慢取下口罩，一张脸看上去没什么血色，五官干净得倒让人有些意外。
他目光清冷地盯着顾棠，“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古灵精怪’栏目的主编，听说你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声音极冷，语气好像很不屑。
顾棠面色稍僵，直接略过洛林，转而看着朝林尚飞，“飞哥，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或太紧急，想必林尚飞也不会让她直接往这里赶。
“你看得到那些东西？”洛林又冷不丁地插话。
林尚飞颇为无语地瞪过去，伸手把顾棠拉到一旁，掏出手机递过去。
“这，这是……”顾棠的目光随之定格在屏幕上，呼吸一紧，胸腔起伏，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你觉得像不像那个图案？”林尚飞眯眸，面色渐渐凝重。
照片上只拍到一截手臂，上面被人用利器勾勒出一个血色图案。
如果顾棠没记错的话，这与她老爸顾诚笔记本上的那幅简笔图极其相似！
洛林稍稍凑近，目光掠过顾棠手臂，落在手机屏幕上，“这图案，看上去像虫子。”
“死者是什么人？”
顾棠把手机还给林尚飞，脸色更沉，虽然找到一丝线索，但她却更加担心起老爸的安危来。
按理说，顾诚有时候因工作环境限制，大半个月找不到人也挺正常，可这次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他却依旧音讯全无。
顾棠问过顾诚所参与过的工作组和科研队，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行踪，这让她倍感不安。
而且早前顾诚曾一个月没出现，顾棠吓得去报警，谁知一出警，他就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如此一来，顾棠再也不敢轻易报警，实在担心又闹出乌龙，可顾诚这次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她只好求助林尚飞。
经过多方调查，林尚飞也没有发现顾诚的踪影，只能暗中留意线索，若不是顾棠曾经与他一起研究过顾诚的笔记本，想必他今天也认不出这图案来。
“女死者，姜娜，身上学生卡显示，江大外语系大三学生……”
洛林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顾棠忍不住打个寒颤，眉心拧起，“江大？”
“嗯，就是顾教授所在的江大……”
洛林阴着脸，阴阳怪气的话，让人十分不爽。
总觉得这个法医，有点玩针对啊？
顾棠目光阴沉地盯着洛林，终于忍不住反驳，“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洛林冷笑，眸子里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深意。
“好了，小顾，先吃饭去。”林尚飞把顾棠拉出去，顺道瞥一眼洛林，让他适可而止。
林尚飞还没吃午饭，带着顾棠，随便找一家街边小店坐下。
趁着上菜的空档，他大概与她说一下最近调查的情况。
“小顾，前两天有人提供线索，好像在西站那边见过老顾，因为那里有不少监控盲区，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认信息是否属实。”
林尚飞看着顾棠难掩失落的脸，于心不忍，又问，“你们平时走亲戚会去西站坐车吗？”
顾棠有些莫名其妙，当即摇头，“我老爸三代单传，爷爷奶奶，还有我妈过世后，就只剩下我们爷俩，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亲戚。”
“有什么不对吗？”顾棠见林尚飞脸色依旧紧绷，立刻追问，“飞哥，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撑得住！”
她猜林尚飞应该是怕万一顾诚真有个好歹，担心她会受不住。
“因为时间有点久，我担心老顾……”林尚飞欲言又止，尤其看到顾棠脸色渐渐沉下来，心头一阵烦闷，后面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喂，你们看，那不是柘教授吗？”
“看背影，好像是柘教授呢！”
“天呐！我还以为柘教授不食人间烟火呢，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店？”
“是啊是啊……”
“柘教授”三个字像魔音一样强势灌耳，顾棠想扮作没听到都有些难。
她微微扯唇，终究还是抬起头，循声望去。
本来人不多的店铺，此时已经围了不少女学生，她们不远不近地围着一桌，浅蓝衬衫的男人坐在那，旁若无人地吃着面。
只有一个背影，顾棠认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位柘教授！
林尚飞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推碗过去，跟着扭过头，扫一眼那些发花痴的小姑娘，无奈地直摇头，“这年头……哎，算了，小顾，吃饭了。”
“噢。”顾棠回神，看到是她最爱的烧汁鲈鱼，忽然没什么胃口。
她虽然没有进到案发现场，但那幅带血的图案萦绕在她脑海里，怎样都挥之不去。
那画面，冲击力太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些血腥的画面，那股味儿似乎就充斥在鼻腔里，她现在没呕出来都不错了！
要她吞咽东西，起码还得等十来个小时吧？
那味道消不散，她真吃不下去！
“飞哥，我来之前吃过了，你吃吧，我喝点茶就好。”顾棠把饭碗往林尚飞跟前推，自个倒了杯茶。
“好吧。”林尚飞没有勉强，顾棠时不时咽口水的动作他看在眼里，大概了解情况。
他扒拉几口饭，似是想起什么，轻声一叹，“其实……洛林他没有恶意。”
俗话说得好，千万不要随便在背后点人家名字。
林尚飞话音未落，桌旁便多出一个人，来的正是这句话的主角。
“阿飞，吃饭都不叫我，真不够意思！”
顾棠眉心微蹙，握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收拢，骨节泛白。
如果这人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别怪她当众翻脸不认人！
脱掉白大褂的洛林，一身蓝黑格子衬衫的男人看上去像活人多了！
洛林毫不客气地从林尚飞面前端过饭碗，拿起筷子，飞速往嘴里扒拉饭，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飞哥，有人陪你吃饭，我先回去工作了。”
“顾教授……”
顾棠起身，抬脚动作陡然顿住，偏过头，直直盯着洛林。
“顾教授虽是考古系教授，但听说他近年来很少参与考古研究，反而致力于特别项目研究工作，他在这期间所出的报告，我都有拜读过，觉得他的一些想法……挺天马行空的。”
洛林不紧不慢地挑出一块鱼肉，塞到嘴里，嚼几口吞下去，忽而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
“不知‘古灵精怪’栏目的创意，是不是受其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