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谭耀显说的是醉话。
已经单臂支撑着脑袋的谭耀显自嘲呵呵一声醉眼惺忪慢慢咕噜着说道:“片片枯叶传情罢了……”
待他含糊不清地说出真相陆圣中很是无语发现这对情爱中的男女真是厉害啊比他陆圣中还厉害难以破防的刺史府居然被这对男女给攻破了。
刺史府的园林内是通了外面活水的人进不去树叶却能随波逐流飘进去这对男女居然在树叶上刺字让树叶飘进飘出传情交流以解两人相思之苦。
两人约好了放逐树叶的时间怕一片有误还得多放逐几片这得是多大的动力才能干出这样有耐心的事情来。
约好的时间内谭耀显会将准备好的树叶在上游放入水中邵柳儿则会在约好的时间段内在园林中等树叶飘来捞取。然后邵柳儿又会在约好的时间内放逐刺好字的树叶谭耀显则又在约好的时间段内到邵府下游去捞取树叶。
两人就一直这样联系着谭耀显也是由此知道了诗词社的解散和邵平波有关知道了邵柳儿被邵平波给看管住了不让出来。
谭耀显本还想凭着年轻人的血气之勇去找邵平波摊牌要娶邵柳儿之类的。
谁知接踵而来的现实直接将他给打趴下了先是他教书的书馆将他给辞退了。
于是去其他地方找书教他在北州城内还是有点名气的否则一个没钱也没背景的穷书生也没资格进邵柳儿的诗词社所以找活还算容易。然而问题是刚找上的活没一两天东家立马又找借口将他给辞退了。
若是一家也就罢了之后接连如此。再后来他被逼无奈改行做别的也大多如此。
逐渐找不到事做断了生活来源生活所迫他开始典当家里的东西维生这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他也不算太傻也意识到了估计可能和邵家有关。
邵家虽没明说但也等于是表明了不答应他和邵柳儿在一起。
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凭什么娶邵柳儿?
事实也是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还怎么去找邵平波摊牌?人家戳中了你的弱点提醒你还需要跑去让人家当面说出来吗?双方的家世背景相差太过悬殊了。
越贫困越会往这上头去想想邵柳儿平常的吃用那都是什么档次?就算邵家不逼自己自己能养的起吗?
心中悲凉终于被现实给打趴下了打消了那个念头现在想的是怎么生活下去。
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他在北州城坚持不了多久家里该典当的东西都当的差不多了想活下去离开北州城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家里东西当无可当后就把父母生前留下的这栋宅子给卖了凑上一笔盘缠当路费从此满心凄凉地远走他乡那场不现实的美梦也该醒了!
说到这谭耀显流泪了也趴在桌上睡着了只是还会如梦呓般冒出那么一两句“柳儿…柳儿……”
“谭兄谭兄……”陆圣中推搡着对方的肩膀连喊几声没能喊醒对方也的确是睡着了。
坐回自己位置陆圣中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走还要等到家里东西当无可当了才走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邵柳儿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听着谭耀显梦中的呓语呼唤陆圣中摇了摇头觉得好笑。
发现这位也的确是迂腐能勾搭上邵柳儿不想着攀附高枝借邵家的势发达反而尽想些养不起邵柳儿的事自己折磨自己给自己找难过受。你若真能娶到邵柳儿有邵家在生活还会成问题吗?瞎操心那没用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谭耀显讲这种道理跟这种骨气未灭的书生讲这些是没用的人家反而会认为你是在侮辱他这种人非要被将来的现实生活给真正降服了才会弯下腰来。
起身徘徊在屋内陆圣中自己都感到意外跑来摸摸看没想到摸出这么个事。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武天南当初为何不说不是不说而是忌惮邵家的势力不敢乱嚼舌头。
连武天南都能看出来可见谭耀显和邵柳儿在诗词社的暧昧关系根本就不是秘密其他人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有当事人两个傻子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真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让陆圣中疑惑的是邵平波可不是什么善茬手段狠辣果断不同意的话这个谭耀显居然还能在北州城内无恙?若说邵平波不屑理会的话为何又对谭耀显这种小人物采取这种手段……
次日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谭耀显睁开了双眼慢慢支撑着爬了起来想起了昨晚自己应该是喝多了。
左右看看是在自己卧房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屋睡下的。
拍了拍有些疼的脑袋发现昨晚的确是喝多了从未喝过那么多的酒。
闻到外面有粥的香味放脚穿了鞋披了外套开门而出走出屋外太阳刺眼才发现一觉睡到了中午。
“谭兄醒了?”
谭耀显闻声偏头看去只见屋檐下站了个人不是昨晚的那个李兄还能是谁?
他有些尴尬不想狼狈见客赶紧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拉扯穿好。
读书明礼后甚少有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情况。
随后快步过去拱手道:“李兄是我孟浪了。”
陆圣中呵呵一笑:“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妨。”
想起昨晚事谭耀显问:“唐兄呢?”
陆圣中笑:“他早醒了见你熟睡一大早就走了说改天再来看你。”
谭耀显拍了拍额头唉声叹气自责不是待客之道。
陆圣中指了指厨房方向“熬了锅粥等谭兄醒来用。谭兄先去洗洗吧。”
谭耀显汗颜拱手快步离去收拾洗漱。
等他收拾好了陆圣中也端了一大罐粥到厅堂内两人闲谈着坐下慢用。
桌上也没什么下粥的菜厨房里只有一些腌菜知他家境不好陆圣中也跟着勉强凑合。
谭耀显吃东西很斯文倒是和他白白净净的书卷气很搭。
有些话本想等他吃完再说见他这慢吞吞细嚼慢咽的吃法还不知什么时候吃完陆圣中只好不客气了开口道:“枯叶传情谭兄雅的很。”
谭耀显抬头一愣紧张盯着他问:“李兄这话什么意思?”
陆圣中笑道:“谭兄你昨晚喝多了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你和邵柳儿的事我已知晓。”
谭耀显脸色大变霍然站起眼神有些慌乱心中懊恼无比责怪自己醉酒误事!
陆圣中摁手示意他坐下“谭兄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会出去胡说八道所以无须紧张。”
谭耀显嘴唇紧闭手上筷子紧攥着低着头慢慢坐下。
谁知屁股刚沾板凳又听陆圣中淡淡道:“恕我说句不当说的话谭兄这种人我实在是看不起枉为读书人乃小人!”
“呃…”谭耀显愕然抬头。
陆圣中又补道“人家一女子尚敢对你主动表白而你呢?就因为谭兄你把人家给害成这样失去自由出不了门都是小事人家是大家闺秀与你私会动情清誉葬于你手让她今后如何嫁人?曾偷偷摸摸和别的男人私会让她将来的夫家如何看她?家人对她的责罚可想而知怕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人家怕你担心可有对你诉苦过?”
谭耀显又霍然站起胸脯起伏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一脸痛苦自责模样。
陆圣中也跟着站了起来“而谭兄你呢?明知道邵姑娘在为你受苦却不知去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知去想办法争取只会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小自尊让个女人在那默默受过甚至想一走了之让一切苦果皆由邵姑娘一人去背负!谭兄你还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小人是什么?乃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小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指着对方的鼻子骂。
谭耀显被骂的羞愧难耐痛苦低头道:“是我配不上她!”
陆圣中立刻逼问:“既知配不上人家何故又招惹人家?你安的什么歹心?你若光明磊落无私心杂欲当时就该严词拒绝早早断了也就不用毁人清誉也就不用让人家遭这个罪。你敢说你当时没对邵姑娘存非分之想?招惹上了又说配不上你和那些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有什么区别?”
谭耀显闭目脸上淌下两行热泪昂首长叹:“李兄你别说了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万死难辞其咎!”
“唉!”陆圣中叹了声绕过桌子走来伸手拍在他肩头“谭兄话可能说的难听了些。按理说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这些难听话可谭兄昨晚既然能对我推心置腹我又岂能看谭兄继续糊涂下去!谭兄不妨细想你何德何能?你是有权有势还是有万贯家财?邵姑娘既然能钟情于你又岂是那种会在乎身外之物的庸脂俗粉?”